鄭小娟(1940— )湖南長沙人。作品《山雀》、《新裝》等被中國美術館、中國畫研究院等單位收藏。曾任湖南美術出版社社長兼總編、湖南省美協(xié)副主席。

　　陽光下的云

　　鄭小娟先生曾經(jīng)作為特型演員在電影里扮演了鄧穎超。這是一個畫家在演藝界的一次偶然客串。然而，鄭小娟先生在生活中扮演的卻是多重的角色。

　　她首先是一個畫家，然后是一個畫家的妻子、兩個畫家的母親，再就是是一個編輯、出版社的社長，還當過省美協(xié)副主席。現(xiàn)在，鄭小娟的角色成分發(fā)生了變化，從卸任社長到退休，社會角色慢慢地淡化。剩下的就是前面三個永遠不變的角色。前些天，鄭小娟先生的丈夫、著名水墨畫家姜坤先生的大型畫集出版以及個人展覽開幕。據(jù)我所知，關于畫冊出版以及展覽的諸多事宜，皆是鄭小娟先生在張羅操辦。

　　鄭小娟先生作為湖南美術界的一位知名畫家，一個令人尊敬的長者，有點像知心姐姐、輔導員的味道，她的體諒他人、善解人意使她有一種領導者的親和力。

　　有一次，我和鄭小娟先生同桌吃飯，不小心，她被魚刺卡了，我當時極力主張她去醫(yī)院。我和她坐在社里派的車上，頓時感覺她的身體有一種溫暖的氣息在飄散，這樣的氣息喚起我記憶庫里的外婆、母親的很多熟悉而溫暖的氣息。我是一個對于氣息很敏感的人。我想；她的身上散發(fā)著的是一種母性的芬芳吧。

　　有一次，鄭小娟先生在電話里很遺憾地告訴我，她給她在美國的女兒寄去的郵包弄丟了，那里有她為女兒準備的多套毛線編織的衣裙。每一套衣裙的顏色都是她精心搭配的?？上G了。

　　姜坤先生體質偏弱，鄭小娟先生對于丈夫的照顧，使大家都很感動。鄭小娟先生就像一個外交部長，又是一個內務部長。我讀了姜坤先生的大畫冊、看了他的個人展覽，感覺“軍功章”早有鄭小娟先生的一半。

　　很多年以前，還是鄭小娟當湖南美術出版社社長的時候，我就聽很多藝術圈內的朋友說過，湖南美術出版社有一個民主的藝術的氛圍，領導還提倡編輯們搞創(chuàng)作，這使不少搞業(yè)務創(chuàng)作的人都很羨慕。聽說在美術出版社，這樣的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到今天。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與鄭小娟有關?

　　一年多前，我請鄭小娟先生為我畫了她的自畫像，當時好像正值她退休之際，她把自己畫在一朵云上面，搖晃著一支毛筆：“晴空萬里知多少，一片閑云足卷舒。”對于她來說，靜心畫畫的日子就要來了。一個多月前，我在她家里看到了她不少的新作。陽光下的一片閑云表達了她當時的心境。前不久，我給姜坤先生寫了一篇《風中的草》，今天，我寫鄭小娟先生忍不住就寫下這樣的標題：《陽光下的云》。

　　心在青山那一邊

　　——讀姜坤鄭小娟的畫

　　青山，是視野的屏障，想象展開的地方。那遙遠而神秘的地方，到底深藏著怎樣的景致和人物?

　　姜坤和鄭小娟的畫，為我們展開了青山那邊的長卷。那是苗家、土家、侗家、瑤家的詩意生活——勞動、愛情、歌舞，原生態(tài)山翠水碧的夢幻境界，早已遠去的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是我們城里人詩贊歌詠而不得的香格里拉。

　　真有這樣的地方和這樣的人物嗎?真的!畫家伉儷從年輕時在山里插隊落戶，到后來無數(shù)次的進山出山，三十多年與那里的土地和人民生息相通、情思不斷。每一人物、每一場景、甚至微妙的情緒，都可找到依據(jù)和線索。不是居高臨下的打量和同情，不是獵奇式的觀光和采風，更不是憑空臆造的想象和杜撰。

　　再現(xiàn)山寨，無論現(xiàn)實與浪漫，總是用心而有情。

　　那是藝術的真實：傳統(tǒng)筆墨中的現(xiàn)代意識，宏大場景中的精微細膩，簡練明白中的內涵與韻致。

　　鄭小娟的工筆是這樣。畫面整體的裝飾性是流動的，充盈著時代的青春氣息?！稌窭苯贰?，最易勾勒出一種湘情，樸實而專注的瑤家少婦、酣睡的稚童、熱辣鮮紅的果實，渲染出蘊含在內心的多少熱情?！渡饺浮返膭痈信c流變，仿佛人人置身春風的蕩漾之中?！兜崖暋贰ⅰ队筒嘶ā?、《高高的石頭墻》，場景在春天定格，侗家、瑤家兒女滿面春風。誰不愛春風，誰不被春風陶醉?

　　姜坤的寫意也這樣。畫家的主要意象：青山、吊腳樓、侗家和苗家的美女，這樣，不拘小節(jié)反而凸現(xiàn)主題，讓視覺聚焦在最有價值的地方。相應的，技法也在逐漸提純，無需更多細節(jié)或者更多色彩，肯定的手法、厚重的筆墨造成油畫般的力量感和特有的水墨個性。

　　一工一寫，一剛一柔，一動一靜，兩位畫家的創(chuàng)作相映成趣又相得益彰。如何把握其不同風格與共同的藝術價值?東山魁夷沉浸在中國南方的風景中這樣感慨道： “風景之美，不僅表現(xiàn)在其天地自然本身的優(yōu)美上，還表現(xiàn)在居住在那里的文化、歷史以及精神上那種令人感到真正美的東西。”他強調，談中國的風景美，一定要談中國民族精神之美。確實，觸摸到人的心靈和情感，對風景的感動就會更加深沉。

　　群居在湖南西部的土家族、苗族、瑤族、侗族人民，是湖南的主體少數(shù)民族，是湖湘文化的組成部分，也是構成湖南獨特精神個性和美麗的重要因子。

　　他們自由、自然、自在、自足的生活生產(chǎn)方式，不僅成為今天都市人的向往，更留存著被現(xiàn)代性摧毀的許多地方已散失殆盡的傳統(tǒng)文明。表現(xiàn)那里的風景和人文，帶來的不僅僅是美景，還有追思與拷問。

　　姜坤鄭小娟在北京中國美術館的聯(lián)展，題名“山外山”，那是一種自我位置的把握，一種藝術信心的標高，也是他們通過腳力可以抵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