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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黃孝紀   時間 : 2018-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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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自然的造化是如此奧妙!奧妙得甚至帶有幾分冷酷。

 

  當人們注情于一物,小心地栽培,呵護,珍愛,傾心傾力,以求獲得生存生活所需,就偏偏會有另一物也同時為造化所設(shè),與前者形影相隨,并百般糾纏傷害,有著更頑強旺盛的生命力,讓人們得付出更多的憂慮、艱辛和汗水。稻與稗,就是這樣一對老冤家。數(shù)千年來,它們一直在鄉(xiāng)村的田野里共生著,爭斗著,無止無休,為農(nóng)人所頭痛。

 

  小時候,母親常告誡:“一米一飯,來之不易。”可我對這話并無太深切的感受。覺得母親從米甕里掏出米,洗一洗,撈入鼎罐,而后生柴火,要不了多久,就能煮出香噴噴的白飯來,也不算什么難事。對稗這種形態(tài)優(yōu)美的野草,也無太多惡感,反而覺得它們長得比稻子更高挑好看。

 

  在故鄉(xiāng),稗又叫風稗,意思是它的穗結(jié)子后,像細微的沙粒一樣又多又輕,風一吹,飛得到處都是,以后生根發(fā)芽,長出無數(shù)的植株來。苗葉青青的稗,像一叢茂盛的大野草,村人叫稗草,也叫稗子。

 

  我從小就認識稗子,并能在秧塘里辨別它。當?shù)狙黹L成了數(shù)寸高,一行行的秧苗綠油油的,很是可愛!這時候,若仔細查看,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在看似平斬斬的秧行表面,有一些青苗,明顯要高大突兀,它們的葉兒更為細長,正中央的那條主葉脈仿佛一根白線,這就是稗子。這時候的稗子很嫩,村人在鑒別拔扯時,通常洗凈了,帶回家用來當豬草。

 

  只是我一直弄不明白,為什么在稻秧行里拔除了幼稗后,蒔下田,還會層出不窮長出許許多多的稗子來?每丘稻田,村人一次次地拔扯稗草,隔上一段時間,為什么又多了?固然,蒔田那陣,有的稗子太小,與稻秧附在一起,難以區(qū)分,不可避免混雜在一起。但也不至于這么多啊!

 

  多年之后,看了關(guān)于稗子的植物學知識,方才驚嘆,比起水稻來,稗子的生命力和繁殖力太強大了!一株稗子結(jié)穗后,它那微沙般的籽粒多達成千上萬顆,隨風一飛,落得到處都是,無論水田旱地,都能生長。它的籽粒,飛鳥啄食后也難以消化,隨糞排出,落地生根。即便它的籽粒深埋地下,十年之后,依然能夠發(fā)芽。難怪少年時代,村里的稻田,那么多稗子!怎么拔也拔不干凈。

 

  稗子是與水稻爭奪肥力的高手,蒔下田后,它們長得更快了。一株稗子,通常分蘗成很多枝,成為一大叢,枝莖圓硬又高,葉片修長。它的根系十分發(fā)達,拔時很是費力,帶出一大團田泥,往往會將緊挨著的一整株稻子也一并扯了出來,傷及水稻的生長。

 

  這些拔出來尚未抽穗的高大稗子,喂豬太老。村人有時也會物盡其用,一擔擔挑到園土,將它們鋪在辣椒樹和茄子樹下,既能給菜蔬根部遮陰保濕,以后曬干了,腐爛了,又能增加地肥。

 

  稗子的穗,與稻穗明顯不同。稗穗寬大而松散,主穗莖上一層層長了很多小穗,顆粒無數(shù)。長穗的稗子,植株更粗大,拔時對已抽穗的禾苗傷害更深。這時候,村人往往就身上斜挎摘油茶的竹簍,用鐮刀割稗穗了。一簍簍割上來,或倒掉,或煮潲時燒了。

 

  那些人手少,或者疏于田間管理的人家,這時節(jié)田里的稗子,勢頭甚至蓋過了水稻,一眼看去,盡是高高低低的稗子穗。讓人笑話,也令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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