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時間 : 2018-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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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瀏陽河畔,宵夜
舉起酒杯的時候,雨停了
整個春天幾乎被一干而盡
瀏陽河的夜,逃出傘的束縛
還有幾分潮濕,被方言烘干
推心置腹的話,在杯中跳躍
暖暖的鄉(xiāng)情,綻放出紅暈
漲紅的臉仿佛奔騰的河流
雨水充沛足夠讓石頭們發(fā)芽
青菜和肉,都無足輕重
只有酒的濃度才可以測出
感情和詩以及一個夜的份量
在瀏陽河畔宵夜,猶坐江面
時間的行進,皆可揮斥方遒
一葉扁舟,無聲中駛?cè)胄奶?/span>
三月二十六,陽光或重生
時針可以回到起點,卻已不是昨天
三月的湘南,城市和小鎮(zhèn)一樣潮濕
一束陽光,阻止了雨水的泛濫
卻止不住一滴淚,以及往事的流放
一條奔騰的江河,無論平行或交集
誰都割斷不了夢想和前進的腳步
除非放棄奔跑,就像一場又一場雨
斷斷續(xù)續(xù)卻不曾停息,頑強地活著
山海關(guān)的鐵軌,光滑或銹跡斑斑
已延伸到許多角落,孤獨或熱鬧
總有一些文字還醒著,艱難地呼吸
每一束陽光,在雨后得以重獲生命
每一個海子,或者馬雅可夫斯基
活在肉體之外,用超弦抒寫著花開
折翅的油菜花
立夏前,田野在歡騰后開始忙碌
一些鐮刀走進油菜地,一聲聲
嘆息此起彼伏,她們不得不趕在
秧苗入住前,狠心地作一次割裂
那些曾經(jīng)飽受羨慕和贊譽的菜花
因為金子般的心和金黃的肌色
站成了一排排的風(fēng)景,刻于
鏡頭和記憶中,成為鄉(xiāng)愁的載體
年輕時的風(fēng)光不再,雨水的溺愛
可能過多,蜜蜂也只是過客
走光觀花般沒有付出辛勞和真愛
干癟的菜籽,輕搖著瘦弱的稈
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弄丟了
春風(fēng)和未來,一場心痛蔓延大地
未央宮城墻上的小洞
那層層疊加的土堆有些蛻皮
蒼老的顏掩飾了曾經(jīng)的刀光劍影
兩千多年的風(fēng)吹雨打不易被察覺
幾只螞蟻悠閑地爬進墻體的內(nèi)心
日復(fù)一日的風(fēng)吹進這一個個小洞
也將大漢之后的皇土吹成了遺址
還有一些樹根和草籽爬上了城墻
用綠的生氣回味著未央宮的輝煌
長安城的夢想,多想長治久安
在涌動的塵世中,城墻被掩埋
又在一段段殘垣里鮮活出土出世
入世的人們來去匆匆,無心挖掘
歷史或秘密,轉(zhuǎn)身后便是過客
過眼云煙,惟民族榮光屹在心頭
假如沒有屈原
汨羅江只是一條河,在沿岸
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流過,沒有人
在江堤來回踱步,帶著不癒的傷痛
一個祠,也不會為一個人香火流傳
列國的王公貴族是否還爭辯不休
哀民生之多艱的人,抵抗不了
內(nèi)心的無奈和楚王的昏庸,沒有誰
能挽救一個王朝的末落,上蒼亦然
假如沒有屈原,還有誰會在楚地
掙扎,像一尾魚天問也沒有答案
又有哪顆星星彼岸花開,千年不謝
那些粽子的傳說,被龍舟槳驚醒
年復(fù)一年,人們的悲傷日漸脫落
五月初五,在每條河流中稍瞬即逝
藍莓林是片火燒云
進入藍莓莊園,幾條狗正在追咬
從前坪跑到藍莓林里,全然不顧
三十多度烈日暴曬,洪山村里
過著歡樂采摘的日子,在端午前
晚餐的紅燒肉,鎮(zhèn)住了藍莓酒勁
而火燒云一下子便串出了喉嚨
像一條條野狗,瘋狂地占據(jù)天空
又像一塊塊菊皮扣肉,令人垂涎
此刻,藍莓林似一朵朵火燒云
一粒粒成熟的藍莓便是云的種子
這些極具魅力的深藍,誘人深入
從青到紅,不一定是藍莓的追求
深藍,可能是一份歲月的沉淀
酸酸甜甜的味,猶如漫漫的人生
在岳麓山下
躺在一張床上,頭枕岳麓山
白色的被面似月光下的水波
腳踏湘江,一股風(fēng)溜了出去
吹散了滿天的云和稀疏的星
下弦月有幾絲溫柔與羞澀
像極了二十多年前的愛晚亭
初次相見時,少年的吟誦
夾在樹葉中飄零,涼風(fēng)習(xí)習(xí)
一座山的今世,細細咀嚼著
目光和腳步,遠比一個人
在時光中,走得漫長而久遠
青春也仿佛過客,匆忙而至
又跑向了下一代人,惟有
歲月依依,笑看著不碎的夢
同升湖的時光
大風(fēng)抵達前,同升湖沒有一絲表情
像個處女,躲在山的臂彎中小憩
偏僻與安靜,是遠離城市后的日常
沒有車水馬龍,也沒有逃離與雜念
來往的行人,腳步變得輕盈而閑瑕
仿佛一尾尾無所事事的魚,慢慢地
飛出湖面,在山水間自在地游玩
一切就像個孩子,純粹又不失樂趣
狂風(fēng)暴雨,電閃雷鳴適合在夜間
對于一湖水,再隆重的聲響不過是
輕描淡寫,只要沒有驚醒誰的夢
同升湖的時光,不僅僅屬于一面湖
躺在湖中的云和魚,是懂得幸福的
無論岸上的身影急促否,都是過客
石鼓書院的門縫
宋時月影偏瘦,幾根銀發(fā)落下
高處成山,立起了石鼓山
低處成水,流淌出湘江與蒸水
還有些傷感,都隨波北去
一些線裝書,生長得比草木更盛
來來往往的讀書人,在時光中
穿梭,只有一些文字墨跡
似乎不老,不被歲月的門檻阻擋
青草橋頭的酒,醉過不少篇章
卻始終敲不響那石鼓的兩面
有一些名字終將老去,在山門外
石鼓書院的門縫里藏著山長的眼
看過流云與過客,仍初心不改
追問往事與秘密,某一刻自然開
稻草人
假裝看見風(fēng),像個殺手
一劍將最后一抹夕陽劈倒
天黑下來,夜在露水中漸涼
深秋的雨平靜了躁動的心
熟透的稻穗低下了高貴的頭
等待一把收割的鐮刀和鋒利的動作
田野上的蟲鳴蛙叫開始準(zhǔn)備冬眠
來來往往的腳步如輕舟過萬重山
緘口不言,凡事卻心知肚明
看過風(fēng)雨的爭吵,日月的逃離
還能裝模作樣像個人,沒心沒肺
稻草人,用靈魂照亮莊稼
飛禽走獸也不足為懼,信念在前
并不偉岸的身軀震撼著黑暗與惡塵
祝融峰,站在云海之上
大雪未至,時令已催促著霧凇
急匆匆地沖上祝融峰
一身寒氣襲來,染白了整個山頭
枝頭樹葉和鳥鳴,都硬起了腰板
無數(shù)的眼球,忘卻了昨夜的寒冷
向著山上的銀妝素裹,腳步凌亂
全然不顧陰雨,不顧潮濕的心事
有媲美陽光的引力,正在頂峰招手
陽光在某一刻,如韓愈開云見日
刺破了云層和繃緊的神經(jīng)
一片片云海涌上心頭,站在群峰間
在冬天,撥開云霧勿需理由
再冰凍的日子,也會稍瞬即逝
陽光暖流自然矗立每個山峰和心頭
也人,本名李鎮(zhèn)東,生于1982年春,湖南衡南人,國家二級作家,先后在毛澤東文學(xué)院作家班、魯迅文學(xué)院詩歌班學(xué)習(xí),出版詩文集《稻芒上的蛙鳴》《晴空向南》《向南而立》等5部,主編文集《魅力》《愛上》2部,有作品研究集《向南是一種溫暖——從李鎮(zhèn)東的〈向南而立〉說開去》1部。曾被《星星詩刊》作為“實力詩人”予以推介。系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詩人》主編、衡陽市迴雁詩社社長、衡陽詩歌學(xué)會常務(wù)副會長,衡陽師范學(xué)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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