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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研討:文本研究能否顛覆傳統(tǒng)的“文學史觀”

來源:澎湃新聞 吳樅   時間 : 2018-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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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作者”被淡化,“作品”的內(nèi)在統(tǒng)一性消失,那么,文學史研究的“作家——作品”模式會不會面臨“底層崩塌”?當下既有的文學史研究的西學范式是否需要更新?中國傳統(tǒng)文章學傳統(tǒng)應該如何接續(xù)?近年興起的文本研究范式,又將為文學、歷史研究帶來怎樣的改變?

針對此類問題, 2018年3月23-25日,圖像·實物·文本——“早期中國文體研究的多維思考與探索”學術研討會暨第七屆“周秦漢唐讀書會”在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召開,針對實物、圖像、文本的綜合研究可能帶來的嶄新的文學研究范式,進行了深入討論。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劉躍進指出,隨著文本研究的深入,一系列問題隨之產(chǎn)生,例如理論與實踐的關系問題,為文本研究提出了更多可以闡釋的空間;宗教、圖像、實物等進入文本研究之后,在為文學研究打開廣闊空間的同時,也提出了學術研究的“邊界”與“綜合”的矛盾。如何結(jié)合實物、圖像與文本,將圖像背后的歷史、文化元素,尤其是文人的社會生活史、政治史表現(xiàn)出來,是文本與圖像結(jié)合起來開展研究的關鍵。以往的學術研究,不太注意口述與文字之間的互動關系。事實上,從口述到歷史,或者說從口述到文本,有一個特定的復雜過程。揭示這種演變過程,就為深入了解文本、文學、歷史帶來了更多可能。另外,文學、歷史研究的途徑與方法值得深入思考。學術研究有規(guī)律性,同時也有復雜性,忽視任何一個方面,都會帶來學術研究的缺陷。以上這些話題,都涉及到文學、歷史研究的深層問題。

從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看,“文本”是決定一切學術進程的樞紐。而什么樣的“人”,以及他們改造過的“文本”,則決定了后世知識體系的結(jié)構(gòu)與歷史觀的形成。

文本是如何被改造為歷史敘事的主角的?徐建委在文章《戰(zhàn)國儒家與先秦歷史知識的塑造——以<史記·十二諸侯年表>的考察為中心》中談到,我們知識世界中的先秦,實際上是漢代儒家改造過的五經(jīng)、漢唐經(jīng)學家重構(gòu)的注疏等“強加”給我們的結(jié)果。我們對先秦的認識,不過是被漢唐學家“洗腦”之后的產(chǎn)物。對于五經(jīng)文獻的使用來說,不僅要關注其長時段性、作者身份,也要暫時放棄傳統(tǒng)上我們使用此類文獻時的背景知識,即漢唐以來形成的關于先秦歷史與知識的常識性、體系性敘事。

文本如何展現(xiàn)文學批評觀念的定型?羅劍波《司馬相如為“辭宗”考》認為,政治、文學、時代的需要將司馬相如推上文學前臺,而對其文學評價,則經(jīng)過了一個從班固“政治性”評價到劉勰“文學性”評價 的轉(zhuǎn)變。這種文學批評觀念的起源及其最終定型,體現(xiàn)了文本流動過程中的作用與魅力。

文本如何深入到歷史深處,觸摸歷史與政治的溫度?童嶺《石勒“趙王元年”與慕容儁“燕王元年”——從“春秋列國故事”看十六國前期政權的正統(tǒng)化》提出,從公元304入塞南匈奴建國開始,此后羯族所建立的后趙與鮮卑族所建立的前燕,分別非常微妙地采用過“趙王元年”與“燕王元年”這樣比帝王“年號紀年”次一等的“列國元年”紀年法。其中的經(jīng)緯,不僅僅涉及中國中古少數(shù)民族政權與江南東晉王朝的關系,也關系到華北諸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正統(tǒng)化糾葛,涉及到中國中古史的若干關鍵變化。

文本如何通過其最初被改造的痕跡,重現(xiàn)其被改造的歷史過程?林曉光《漢魏六朝文學文本的異文類型——抄刻、???、修改、編錄與文體的多重作用》認為,處于鈔本文化時期的漢魏六朝文學,其文本在傳寫編錄和后世刊刻過程中,疊加性地形成了繁多復雜的異文。當時的寫鈔本今天已難覓蹤跡,許多問題也因而變得難以察覺。但憑借著存世文獻的對勘,仍有可能歸納出其不同的類型和發(fā)生機制,窺見其經(jīng)歷的曲折歷史過程。通過誦讀抄寫而傳承的中世異文表現(xiàn)為意訛、音訛、形訛的不同形態(tài);創(chuàng)作修改過程導致不同文本出現(xiàn),反映出中世作者與環(huán)境的緊張互動;類書編選造成縮略性異文,往往導致移花接木、張冠李戴;駢文寫卷更會造成獨具時代特征的對稱性異文。種種異文的類型及其發(fā)生機制,應成為解讀中古文本的一個前提性認識。而通過回溯這些異文的發(fā)生過程,更可以對漢魏六朝文學的形態(tài)獲得深度的動態(tài)理解。郜同麟《靈書紫文經(jīng)小考》依據(jù)《正統(tǒng)道藏》、敦煌殘抄本和敦煌寫本考證《靈書紫文經(jīng)》成書年代及流傳情況,認為“靈書紫文經(jīng)”包含《皇天上清金闕帝君靈書紫文上經(jīng)》《太微靈書紫文仙忌真記上經(jīng)》《太微靈書紫文瑯玕華丹神真上經(jīng)》三部經(jīng)典,但東晉時期文獻中提到的“靈書紫文”多指《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檢五老寶經(jīng)》。今“靈書紫文”一系的道經(jīng)大約成書于公元五世紀中后期。古亮《從“學者的記憶”到“作家的記憶”——論<呂氏春秋>對<左傳><國語><戰(zhàn)國策>相關內(nèi)容的改寫》,也對此類問題進行了嘗試探索。

實物、圖像如何展現(xiàn)文本流傳的過程及其蘊含的思想變化?周廣榮《觀音與濕婆——南亞文化交流釋例》結(jié)合造像指出,南亞次大陸的觀音(觀自在)信仰,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濕婆(大自在天)信仰的影響,而漢傳佛教傳統(tǒng)中,觀音譯名經(jīng)歷了一個觀世音——觀自在——觀世音(觀音)的發(fā)展過程。王敏慶《榮耀之面:南北朝晚期的佛教獸面圖像研究》指出,5世紀中葉至6世紀后期,在中國的佛教藝術中出現(xiàn)了一種獸面圖像,學界一般認為此圖像為中國三代時期的饕餮或漢代的獸面,但其實應為印度佛教藝術中的Kirttimukha形象;出現(xiàn)在中國境內(nèi)的粟特人墓葬及帶有明顯祆教文化影響的墓葬中所出現(xiàn)的此類獸面圖像,則是與佛教有著某種淵源的祆教神——貪魔阿緇。

文本如何被“抄撰”或被“編纂”?這個過程給文人心態(tài)、學術風尚與思想價值帶來了怎樣的影響?程蘇東《書寫文化的新變與士人文學的勃興——以<春秋>及其早期闡釋為中心》指出,以戰(zhàn)國至漢初公羊?qū)W為代表的早期《春秋》學建立起一種基于“私人性書寫”的文本闡釋體系,不僅“作者”的形象由此確立,“書寫”也被重新賦予特定的文化內(nèi)涵,成為亂世中孤獨的士人存續(xù)道統(tǒng)、同時也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重要方式。蔡丹君《中古時期的史料抄撰及其文學轉(zhuǎn)化——從北齊陽休之本<陶淵明集>所收<集圣賢群輔錄>談起》認為,從史料抄撰到類書編纂,從文人個人抄撰到直接運用大型類書成果,中古時期文學的語言在這些過程中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除了語量激增之外,史料抄撰對于對于詠史題材的巨大影響,是顯而易見的。詠史詩走向知識化、碎片化和分門別類,都離不開史料抄撰之功。這三個特點,也促進了詠史題材本身創(chuàng)作手法的發(fā)展和表達形態(tài)的豐富化。這是一個語言發(fā)展進步的過程。

文本如何體現(xiàn)個人命運與國家政治的結(jié)合帶來的政治、信仰與思想的變化?文本研究如何展現(xiàn)地方文學被提升為國家主流文學樣式,并最終被后世譽為“一代之文學”的過程?孫少華《皇權與“不死”——漢賦文本書寫的原始動因及其文學史意義》結(jié)合梁共王墓壁畫,認為西漢皇權與黃老、西王母的“神仙不死”思想,是促使司馬相如“客游梁”的關鍵。包括司馬相如在內(nèi)的梁孝王文學集團的辭賦,皆有“神仙不死”題材??梢哉f,司馬相如入梁的個人行為,牽動了地方與中央、藩國與宮廷之間文學、文化的交流與互動。在此,如果將漢賦視作文學作品,其最初的產(chǎn)生并非政治的附庸,而是政治的參與者與見證者。

王達敏就此次會議返歸“文史哲兼綜”學術傳統(tǒng)表示肯定,并提出在文獻不足征的情況下,要重視“想象力”在文史哲研究中的作用,同時處理好主觀和客觀的關系,達到“制宜”的均衡。

以上這些問題,皆由文本研究而引起。它足以掀起一種“學術風暴”,提出一系列新問題、新思考,亟待更多學人的參與和討論。在新時代的大背景下,文本研究或?qū)⒚媾R更大的空間和挑戰(zhàn)。例如,文本研究如何走進文學?在此基礎上,如何構(gòu)建新的文學史與理論史?文學如何走進歷史?如何解釋文本與社會生活的聯(lián)系?如何結(jié)合宗教信仰與政治權力對文本產(chǎn)生的原始動因?文本如何從本源上使得“文學”更像“文學”?如果文本研究,將帶來“文學”認識的改變,進而帶來“文學史觀”的改變,那么,我們的文學研究,會否將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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