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湖南日報 胡小平 時間 : 2020-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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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枕著樓下小溪的歡笑入睡。今晨,我在百鳥的合唱聲中醒來。
下了吊腳小樓,我拎了一把小竹椅,在池塘邊坐下。露珠從四季桂葉上滑下來,擦著我的臉落下。我仰視樹葉,讓露水滴落在嘴里,涼爽,甜潤,芳香。
滿目蔥綠,滿耳鳥語。
各種鳥兒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地隱沒在山林間,我看不到它們的身影,只聽到它們在說的說,唱的唱,熱熱鬧鬧的。一時我不知聽誰的好,也聽不清楚,更聽不明白。
我閉上眼睛,細細辨聽,慢慢捕捉。過了一會,我漸漸聽得明晰起來:
一個在催快點快點,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可別誤了事,一個說好好好,我再清一下東西,馬上就來;
一個說你快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到底是行還是不行,一個說看把你急的,告訴你吧,我爹媽同意啦,還要我們早點結婚,都等著抱孫子呢;
一個一聲嘆息,說這屋漏偏遭連夜雨的,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過了,一個安慰說沒事,別怕,再大的困難,我們一起來幫你,辦法總比困難多的;
一個問有誰知道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好安排是出行還是在家,一個說可能是晴天,也可能是雨天,一個打了個哈哈,說不知道就聽天氣預報唄;
一個說好了,別爭了,誰先來就歸誰,一個說是呀,這里四面都是山,林子又那么寬,不必為一棵樹丫傷了和氣,鄰里就得和睦相處;
一個說這里有古樹有竹林,有溪流有瀑布,有田地有魚塘,景色優(yōu)美,真是個好地方,一個說那是的,不過幾年前,這里可沒這么好,那是山荒了,地荒了,路也荒了,全是云深靜野山莊的輝哥和他妻子,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冒了很大的風險開辟出來的;
一個在唱我問你春天在哪里,哪里的春天最美麗,一個唱春天就在這爐煙村的山莊里,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一個唱著她深深地愛上了這里,一生一世不分離,一個唱著這里是她的第二故鄉(xiāng),她要把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奉獻在這里,一輩子為這里歌唱;
一個唱山間的竹筍出了土,映山紅開得紅艷艷,蜜蜂飛來飛去采蜜忙,一個唱田里的青蛙在盡情地嬉鬧,成群的蝌蚪在開心地游玩,吃草的黃牛搖著鈴鐺,追逐的山羊咩咩叫喚……
塘里的魚兒浮出水面,黑的紅的,長的短的,都輕輕地擺著尾巴,陶醉在鳥啼聲里。大黑狗不知什么時候蹲在了我的身邊,好像聽得懂鳥語似的,不時地點頭,抬腿,眨眼睛,豎耳朵,并輔以各種表情,還不時地叫一聲,回應山間,或是看我一眼,沖我一笑,討一個獎賞。山間傳來急促的“布谷—布谷—”聲,黑狗倏地起身,一聲叫喚,朝山里離弦之箭一樣地奔跑而去。
輝哥肩上扛著鋤頭,手上拎著一根竹筍,邊走過來邊說去年的這個時節(jié),那天黑狗叼回來一只受傷了的布谷,他給布谷治好了傷,黑狗和布谷也成了好朋友。他亮了亮竹筍,說新鮮竹筍炒臘肉,可好下酒了。
嵐煙厚厚薄薄地在山坳間裊裊升起,絲絲縷縷地消散在清風和霞光之中。
黑狗跑回來了,在我跟前撲騰幾下,又甩頭搖尾弄了好些水珠在我身上。輝哥瞪它一眼,又一跺腳。它一愣,帶著歉意看看我,悄悄往一邊走去。我說沒事,人家是喜歡我呢。它回過頭來,見我向她招手,便小跑過來,在我旁邊蹲下,默默地望著山林。
太陽從山后露出了臉。鳥啼隨之沉寂下來,山林不再喧鬧,只是稀疏地有一聲兩聲鳥鳴在山間回蕩,顯得更加寧靜、幽深。
我已是許久沒有置身于這樣的自然之間靜心聆聽鳥語了。其實,人來自于自然,生長于自然,終歸于自然,與自然親近,其樂融融,其趣無窮!
幾年前,在外先是打工,后是當小老板的輝哥和妻子回到家鄉(xiāng)瀏陽,在淳口爐煙村流轉了這一沖的荒田荒地和兩旁的山林,開了荒,修了路,搞起了苗圃,建起了養(yǎng)雞場,成立了合作社,成了村上的致富帶頭人。
太陽升高了,山莊隨之更加熱鬧起來。在喇叭聲里,兩輛小車開進了山莊。輝哥笑呵呵地迎了過去,把客人請下車來。一下車,客人有的說到池塘釣魚去,有的說上山撿雞蛋去,有的說到山邊割蜂蜜去,有的說去竹林挖筍去,有的說上苗圃看苗木去,有的說今晚就住山莊了,明早好聽鳥語呢。
布谷又叫了。黑狗興奮地豎了一下耳朵,扭頭看著我,似乎在問我聽懂了沒有。我朝它一笑,又摸了摸它的頭,說聽明白了,布谷在催促春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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