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長沙晚報 時間 : 2021-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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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側(cè)身而蹲,只露出頭部和前胸。
我盯著它那雙眼睛,卻不明白它到底是在渴望伙伴們的溫暖,還是在渴望果腹的食物。我估計兩者兼而有之吧。其實無論是誰,只要站在它前面,都能夠感覺到它那種強烈的渴望,渴望竟像一道永不消失的光芒。它那雙晶瑩透亮的眼睛里,在我看來,既充滿了一種渴望,又似有幾分艾怨?;蛟S,它剛剛在大聲地吼叫過,吼聲在荒原上不停地回蕩,然后又徐徐弱下來,融化在嚴寒的雪花中。哦,它肯定在呼喚那些不見了蹤影的伙伴。也許它還感到幾分困惑,因為它怎么也弄不明白,伙伴們?yōu)楹螌⑺浟耍浽谶@個四周令人恐懼的地方。
我仍然盯著它的那雙眼睛,它并沒有向我發(fā)起攻擊的意思,它仍然在渴望??释殉闪怂奈ㄒ?。除此之外,我還能夠感覺到高原上那種凜冽的寒風,寒風吹拂著雪豹的斑斑毛發(fā)。毛發(fā)的紋理錯綜復(fù)雜,既有白,也有黑;既有灰,也有棕,甚至鼻子上還有一點紅。那一點紅,則是它顯著的標志吧。同時,這多彩的毛發(fā)讓它在高原上顯得獨樹一幟,似乎讓荒原也變得多彩起來。
無可置疑,凜冽的山風像刀子般鉆進了它的肌體,盡管有厚厚的毛發(fā)御寒。其實,它已經(jīng)忘記了寒冷,也忘記了深深刺入肌體的山風。我可以想象,是那種孤獨在濃烈地陪伴著它,讓它陷于無可言說的處境。雪豹那渴望的眼神,久久地凝視著遠方。遠方卻是無邊無際的荒涼,還有陡峭的巖石,紛紛揚揚的雪花。當然,還有大片的格?;ㄔ诓粩嗟負u擺,像是對它的一種嘲笑,也似有某種同情。
雪豹多么希望伙伴們能夠逐一出現(xiàn),開始像幾粒雜色的豆子那樣,漸漸變大,變成一只只多彩威武的雪豹。它們或從陡峻的巖石下面走出來,或從某個山洞里鉆出來。這是一支在尋覓這只單獨的雪豹的隊伍,它們要把它找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因此,它們的行走一律是迅速的,而表情則是極其地焦慮,它們不斷地掃視著這片空蕩蕩的荒原,那只不幸掉隊的伙伴到底在哪里?
可是,一切卻讓它失望了,因為尋覓的隊伍并沒有出現(xiàn),高原上仍然空無一物,空蕩得極其可怕。偶爾,有一頭棕熊遠遠地蹣跚走過,像體態(tài)并不規(guī)整的毛茸茸的橄欖球。雪豹立即警惕起來,毛發(fā)抖擻,卻明白孤軍作戰(zhàn)難以獲勝。看見棕熊似乎對它并不感興趣,警惕性又松懈了下來。盡管如此,這只雪豹并沒有放棄渴望,甚至更加強烈了。它仍然在執(zhí)著地掃視著這片空蕩蕩的荒原。它似乎要用自己這種強烈渴望的眼神,把伙伴們呼喚出來,然后像飛速的利箭,一頭射進伙伴們中間,然后欣喜地相互用毛發(fā)磨擦著,伸出四肢跳躍著,歡呼這勝利的一刻終于到來,盡情地獲取那種無言的溫暖和快樂。那么,伙伴們都到哪里去了呢?難道棄它而不顧嗎?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它孤獨地偏踞一隅嗎?
高原上呼呼吼叫的寒風、飄飛的雪花、搖曳的花草,在陪伴著它,陪伴著這只孤獨的雪豹。其實,它并不需要寒風雪花以及花草,它需要的是伙伴們。而不見蹤影的伙伴們,你們究竟都到哪里去了呢?你們難道就留下它孤苦地挑戰(zhàn)這茫?;脑瓎?你們難道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只孤獨的雪豹嗎?其實,它是多么渴望跟你們緊緊地站在一起,共同戰(zhàn)勝這的難以言說的孤獨,戰(zhàn)勝這喧鬧而又寂靜的世界。
它曾經(jīng)抬頭仰望過浩渺的天空,天宇一片灰色,沒有了陽光,也沒有了云彩,只有濃厚的灰色籠罩著這片世界,唯有大地上多彩的格桑花還在迎風搖曳。哦,或許那就是希望,或許那就是太陽,或許那就是彩云。雪豹多么渴望能夠從那一大片格?;ㄖ?,姍姍地走出自己的伙伴,它們激動地用吼叫聲來歡呼它,來溫暖它,欣賞它戰(zhàn)勝了孤獨,終于回到了伙伴們的懷抱。
實際上,我已經(jīng)融入了這幅作品中,恍惚間,我甚至把它當成了真實,因此我久久地停留在它跟前,似乎這只雪豹就活生生地蹲在我面前。我甚至幾次想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它,或是用食物安慰這頭來自高原上的雪豹。當我猛然感到這只是一幅湘繡作品而已,我不由莞爾一笑,卻又迅速地收起了笑容,用心地體味雪豹的渴望。
在沙坪湘繡小鎮(zhèn),墻壁上掛著的這幅湘繡作品吸引了我,讓我感慨不已。而繡娘那高超的技藝,又讓我感到震撼。
這幅湘繡作品就叫《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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