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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旭東《交叉感染》

來源:湖南作家網(wǎng)   時間 : 202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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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獎詞:

小說靈活轉變第一人稱與第二人稱敘事視角,嫻熟切換敘事時間,從現(xiàn)實生活中淬煉出靈光一閃的哲思。小說具有婉郁從容的成熟文風,兼具有滋有味的煙火氣和峻嚴深沉的思索,敘事者努力尋求超拔,并以開放式結局給讀者以綿裊的余味。

作者簡介:

宋旭東: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協(xié)會員,長沙市雨花區(qū)作協(xié)副秘書長。著有長篇小說《交叉感染》、散文集《赫爾德瓦爾的河》。曾獲第三屆“茅臺杯”《小說選刊》2011年度大獎暨全球征文散文二等獎、首屆汨羅江文學獎散文九章獎、第四屆《人民文學》“觀音山杯”游記征文獎、全國散文作家論壇大賽一等獎、鳳凰網(wǎng)首屆原創(chuàng)文學大賽獎、第三屆“釣魚城”全球中文創(chuàng)意寫作大賽虛構組小說獎、第八屆野草文學獎散文獎等獎項。

內(nèi)容簡介:

小說描寫了一位立志成為真正作家的作家和一位處于退休真空狀態(tài)的中醫(yī)醫(yī)生在各自追尋的理想生活中遇到的困境與美好,通過作家“我”與醫(yī)生“你”交叉視角對改革潮流里現(xiàn)代社會中因角色錯位、情欲錯位、理想錯位而導致的一系列感染性病由進行了冷峻性思考,尤其是寓言式的多層級隱喻和對話式的 情節(jié)走向,折射出現(xiàn)代社會中的物質(zhì)與精神、存在與虛無、醫(yī)身與醫(yī)心、肉體與靈魂、理智與情感、科技與人性的不同維度,剖析了人性與角色某些最根本、最隱秘的特質(zhì)。

李丹:大巴與國道——關于《交叉感染》

1940—1950 年代,洲際公路被譽為“美國生活的豐碑”,“它把愈來愈漂泊不定的人口從農(nóng)村輸送到城市,從城市輸送到郊區(qū),從南方輸送到城市黑人區(qū),從中西部輸送到加利福尼亞”。迪恩 · 莫里亞蒂也在此時于克魯亞克筆下登場,《在路上》的故事里,他借助四通八達的公路網(wǎng),“跑遍每個角落,沿著西海岸,在每一只垃圾桶里尋找我的下落”。數(shù)年后,這個故事以既是誘惑又是禁忌的“黃皮書”身份傳入中國,一些鄉(xiāng)下的 知識青年甚至以手抄幾十萬字的方式來保護這個傳奇。

公路是一個線性符號,一頭連著解放, 一頭連著迷茫。那些天生害怕束縛或不愛設置目標的人,通過公路來追求沒有終點的過程,北島稱“只有道路還活著 / 那勾勒大地最初輪廓的道路 / 穿過漫長的死亡地帶 / 來 到我們腳下,揚起了灰塵”(《隨想》),而芒克和彭剛則在缺少公路和汽車的時代直接翻墻跳進北京火車站,扒上一列南下的火車,彈盡糧絕之際就去乞討——對著一個漂亮姑娘。

《交叉感染》趕上了一個私家車和汽油仍然昂貴而大巴和國道還頗景氣的時代,小說里那個沒名沒姓的“你”(“我”)在一個又一個汽車站轉場,一邊心懷狡詐地與票販子斗智斗勇,一邊又懷揣迷惘從一輛又一 輛巴士上上下下,任由各式各樣值得或不值得質(zhì)疑的生活電影膠片般從眼前滑過。這就是“中國公路小說”的樣子——終于能夠逃開“春運”或有幸不必卷入“春運”的人以 乘坐大巴的方式上路。

像很多年輕人一樣,“你”(“我”) 自認活在圍困里,于是“你”(“我”)“骨子里渴望自由,渴望人性,渴望溫暖,渴望打破自我人為的藩籬,突圍出去”。恰巧,大巴和汽車站通達中國所有的東南西北,連綴一切因陌生而顯得新鮮的末梢,很方便就能帶“你”(“我”)去只有異鄉(xiāng)沒有故鄉(xiāng)的生活,而“說走就走的旅行” 和“奮不顧身的感情”一樣,又恰好是“你” (“我”)支付得起的票價。那么,干嗎不走呢?只需要磨煉出一些跟票販子打交道的技巧就夠了。

問題只在于,“大巴上路”和“說走就走”有著天然的沖突,路線、票價和發(fā)車時刻表命定式地把“你”(“我”)的起止點 限制在特定的坐標上,任憑抵達的是陽朔還是無名縣城,無論遇見的是按摩小姐、花心獵人還是動物專家,這種命定性都無法避免也無法取消。所以這種“上路”就不免會少了點爆炸性,無論是“你”是“我”,無論子丑寅卯或甲乙丙丁,故事的講述者總是顯 得有些孤寂溫暾?!澳恪保ā拔摇保╇m然已經(jīng)上路,卻又似乎并未做好準備迎接未知,在這個從“子”寫到“亥”,從“甲”寫到 “戌”的故事里,每一位與“你”(“我”)相逢的人都未能與之發(fā)生深度聯(lián)系,大家都是一期一會一日游, “你”(“我”)身上仿佛覆蓋了厚厚的繭房,與“說走就走” 的造型極不匹配。精神上的“旅游性”還是要大于“公路性”。

但是,這種溫暾卻又的的確確恰如其分, 甚至可以說,這種旅游式的出走才是大多數(shù)人的精神原貌吧。當今世上,誰又不是戴著緊箍圈的寵物猴,誰又能是真正野生的白骨精?從大巴上下來的“你”(“我”)并不是想談談,而是只想看看,正如顯示器前的我們不想要單車和滑板,而只想要可以隨時關閉和切換的圍觀。

《交叉感染》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一處, 是“戊”章關于獵人的故事——尚無居所的“你”偶遇了一位獵人,當他得知“你” 還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便主動邀請“你”到他的相好家留宿。這位女人因為生不出孩子而被丈夫拋棄,獵人原與之相熟,后來兩人就成了情人。而“你”最關心的卻是獵人老婆的態(tài)度?!澳恪辈粎捚錈⒎捶磸蛷偷刈穯枺?/p>

“這事,你自家女人知道不?”

“知道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

“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你急切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男人聲音仍舊很沉。

“哦?!?/p>

“你家女人知道了怎么辦?”你很不識趣,在這個初相識的男人面前老捏他的軟肋。

“不知道?!?/p>

“還愛你家的女人嗎?”

“愛。這多年下來,已經(jīng)是親人了?!?/p>

“那這個女人呢?”

“也是愛,讓人心跳得歡,能拾起激情,說不出的感覺?!?/p>

“總得取舍一個,生活的本質(zhì)就是取舍?!?/p>

男人沉默了。

約翰 ? 霍爾姆斯在《這就是“垮掉的一代”》里評論道:“垮掉的一代”是“精神意義上的某種赤裸裸的直率和坦誠,一種回歸到最原始自然的直覺或意識時的感覺。簡言之,它意味著他們情愿以一種并不聳人聽聞的姿態(tài)驅使自己陷入困境。一個‘垮掉’ 的人無論到什么地方都總是全力以赴,精神振奮,對任何事都很專注,像下賭注似的把命運孤注一擲。”若是以此為標準,親切促狹地奉勸獵人“取舍一個”的“你”不免太過冬烘,雖然自己還在對生活茫無頭緒,“你” 卻已經(jīng)開始教導別人該怎樣生活了,振振有詞的道理和老也過不好的人生似乎奇特地扭結在“你”的身上,親切又滑稽,簡直就像個手執(zhí)殺豬刀的知識分子。一旦把感傷當成了思想,不帶地圖的旅行就變成了另一種版本的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當然,相對于那些活在兩微一端里,認為比特泡沫比“真實” 更真實的那些人,能在汽車站和小縣城之間狼奔豕突一番、能在對照組里令人贊嘆,已然算是不錯了。

好的“上路”,跟“告別”無關,向有錢人討錢,從加油站偷油的薩爾 · 帕拉迪斯時間之矢似的宣布:“我這輩子就喜歡跟著吸引我的人,因為對我胃口的都是瘋狂的人,他們瘋狂地生活,瘋狂地談話,瘋狂地尋求救贖,渴望同時擁有一切,他們從不厭倦,從不講陳詞濫調(diào),而是像神奇的黃色焰火筒那樣,燃燒、燃燒、燃燒?!倍瑯映鲎叩摹督徊娓腥尽穭t選擇六十年一輪回的天干地支來統(tǒng)計章節(jié),這種“中國性”真是無比妥帖。

作者簡介:李丹,文學博士,藝術學博士后,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南京市作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特聘研究員。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學術成果先后獲得過唐弢青年文學研究獎、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獎一等獎等。

部分節(jié)選片段:

看見我是后來的事了。

我想成為一名真正的作家。

我未發(fā)表過只言片語,截至目前,充分顯露了沉默的天賦。

這些都不重要。與文字結緣以后,我就一個勁兒地熱愛,往前一點是熱衷,再往前一些是喜歡??稍綀远?,越發(fā)現(xiàn)自己正慢慢喪失握筆的勇氣,如同手術醫(yī)生初次開膛破肚、新兵扣響扳機,慌張雜亂,令人眩暈。

我忍著病痛,一股無法抑制的燥熱在體內(nèi)肆意蔓延,平地起波瀾似的憂傷,日復一日地折磨我。

我漲紅著臉,蹲在青年旅館門口。

屋子不大,長桌很舊,孤獨地立在角落,兩張?zhí)梢螠喩砩l(fā)著幽怨。床很矮,看起來很柔軟。床旁邊是墻,暗紅色壁面懸滿了完整或殘缺的蛛網(wǎng),暈紋暴在陽光下,露出比塵垢更深的亮色。墻角立著一座老式書柜,書柜離床很近,一伸手就能夠到,不用太費力氣,如同翻書,打開就能看,不假思索。

我的生活陷入了黏稠,虛無透明。

窗外,一只狗咬著尾巴轉圈。我想盡早抽身,離開這里。越缺乏自信越自慚形穢,越自慚形穢越缺乏自信。

我熱衷謊言——一個有意無意就能夠迅速捏造出謊言之人,臉不紅心不跳,天衣無縫,絲毫看不出虛偽做作。我本能排斥人造的俗套,線路交織的“機器盒子”更像是胡攪蠻纏的丑角,迎合著人們。

“這是真實的世界還是AI仿真模擬?”有人模棱兩可。

“假如將我的大腦剝離,放在一間有機且能維持生命特征的房間里,連上電極通向千萬臺顯像設備,記錄下大腦皮層的波動和震動頻率,然后將眼睛放置在世界各個角落,讓其自由攝像取景,在這個過程里,密切關注所連接的電腦屏幕。猜猜能看到什么?又如何證明看到的不是虛幻?”

“作家該如何證明?”

“權威機構的認證?現(xiàn)在都興這個?!弊诨鹛吝叺哪贻p人三十來歲。

“什么都沒有?!?/p>

“那就不算。”

“為何不算?”

“好比和一個女人相愛,不拿結婚證就不算合法婚姻。”

“我搞創(chuàng)作,不算作家,也算個作者。”

“容易意外懷孕?!彼a充道,“有些公益性組織還不錯。”

“待過多久?”

“不謀一官半職的話,沒人管,想待多久待多久。”

“終究還是內(nèi)部原因?!?/p>

“真是隨大流的說法。繼續(xù)說下去?!?/p>

“不想說?!彼恍家活?。

“茶,算我的?!?/p>

“眼下的人,都好體面的生活,喜歡在錯位里追求成功,俗不可耐。”茶葉在他的水杯里拼命打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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