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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偉:幾句話——我讀劉艦平

來源:文藝報   時間 : 2023-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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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何立偉

老劉自患目疾,不能寫小說,不能寫散文,亦不能抒個情隨便就是一兩百行白話詩。鍵盤萬萬是敲不起的。然老劉是文人,文人不文,焉能稱人。于是老劉便寫起舊體詩,而且每每絕句,又每毎五絕,直如捉蟲,然恰是適得其所。絕句短小,五絕也就20個字,貌似易得,其實頗難。難便難在短而須得有容量,有質量,有當量。按老劉創(chuàng)作談的說法是:“勝過千言成絕句,二十字里有乾坤。”

有乾坤,乃大。大,以小出之。

老劉終于在白茫茫大地,找到了自己播種漢字的農(nóng)作方式。這方式適合他。他把本來鋪陳其事的思維,調整成制造精神壓縮餅干的思維,調整得徹底,亦調整得到位。匕首代替喀秋莎,反倒稱手。

目疾使世界脫焦,于是模糊一片。老劉便聚焦于內心,而內心之遼遠,反而大過世界。

記得上世紀70年代,有位西班牙詩人叫阿萊克桑德雷的,一生大半時間躺在病榻上,然而在病榻上完成了一生最重要的詩作,并于1977年榮膺諾貝爾文學獎。他患病,去不了世界,但他的內心就是他的世界。他用他優(yōu)美的西班牙語,丈量內心的邊界,逼近無窮之遠天。

還有美國傳奇女詩人狄金森,25歲始謝絕社交,杜門不出,隱居鄉(xiāng)間,于孤絕之中寫作詩歌以自遣,沿著內心情感的紋理尋覓愛情與信仰、勇氣同光明。此種逼視內心的寫作范式,使她成為20世紀現(xiàn)代主義詩歌的先驅之一。

老劉與阿萊克桑德雷同狄金森,庶幾近之。

老劉與看不見的世界糾纏,亦對看不見的世界發(fā)問。

他問:“蟬聲猶未盡,軀殼幾時空?”(《蟬不鳴》)

又問:“烏啼悲落日,何以滿身泥?”(《三星堆》)

還問:“夢中空策馬,何處是長安?”(《初掩卷》)

他的糾纏里有自憐,有自寬,有懷古同念舊,當然亦有他的曠達與豪興。

“幾欲越關山,縱橫云水間?!?《初掩卷》)

“眉邊聞耳語,把卷恨來遲。”(《眉邊語》)

“燭怕相思夜,淌淚慢聽琴?!?《燭照琴》)

“莫名憐后主,懷古賦閑愁。”(《上西樓》)

“雁落炊煙起,南山喚牧童?!?《炊煙起》)

當然免不了的,還有情思:

“空山聞澗響,跌宕念伊人?!?《山中泉》)

“池蛙敲慢板,風起唱青衣?!?《風入戲》)

總之他的好句子多,不勝枚舉。糾纏也好,發(fā)問也好,落在紙上,便成絕句。

據(jù)說老劉的絕句是拿語音手機來寫的,想象那情形,就是古人的口占,所謂口占一絕,乃才子所為。老劉當然是才子,只是由于目疾,影響風流。

他的風流如今就是詩寫就了,便發(fā)給幾位密友看,驕傲是以謙虛的口吻表達的:請某某兄寓目。

于是若干某某兄便來點贊。我亦是老劉的密友之一,當然要來點贊。

詩好是要點贊,但更重要的,是他寫詩的狀態(tài),他對世界的態(tài)度,他的生命的質感,同他心律的躍動,并他的字詞里的體溫,讓我感動,亦須大大點贊。

《詩歌世界》雜志要為老劉的絕句做一個專輯,他囑我寫幾句話,“先放在專輯里,再出冊子時用作序,如何?”

沒有如何,惟有遵命。

于是有了這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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