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湖南日報 時間 : 2023-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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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梁瑞郴
我是在閱讀寫粟裕將軍的書籍時認識雄文的。
國內目前已公認張雄文是研究粟裕最為客觀準確的專家之一。研究即治學,治學是需要嚴謹?shù)目茖W態(tài)度,是力戒虛構與假想的。而文學在某種意義上與治學恰恰相反,沒有想象就沒有文學。雄文是二者兼具的優(yōu)秀才俊。在弄文學的各種體裁中,除未見其創(chuàng)作詩歌外,其他的類別幾乎無不涉獵,而每每涉獵,都有傲人的成果。
我與雄文,有兩種情分。一是其父曾供職漣邵礦務局金竹山煤礦,而我也于那一時期曾在漣邵謀得一職,算是其父輩同僚。二是雄文曾就讀毛澤東文學院作家班,而我也為作家班學員傳道授業(yè)一二,算得上“廣義師生”。由此我們有了較多的交往,對他的了解,便不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了。
谷雨過后,春光式微,麓山夜雨之時,雄文寄來了他的散文集《白帝,赤帝》,因作品大部分是其近幾年游歷山河之作,故謂之行走文學。作為同道,我愿意用文字釀一杯薄酒,為其壯行。
我讀雄文散文,盡管閱讀中幾度老眼昏花,但仍不忍釋卷,幾乎是一氣將其讀完,除了我上述的情緣之外,更在于其作品的文質俱美,讀之如飲醇酒。非常湊巧的是,作品描述的許多行走之地,我大多去過,讀雄文的文章,恰似故地重游,尤其是他作品中描寫的獨到發(fā)現(xiàn),又給了我一個拾遺補闕的機會。近幾年來,我和雄文有了更多交集,常常在一些筆會相遇,而筆會之后,他往往總能以厚實之作,給文友許多驚喜。
東坡有言:“退筆成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始通神。”讀萬卷書,是足可通神,而行萬里路,我以為也是另一種通神。
雄文的散文,不少作品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即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歷史的鉤沉中,藝術的路途探尋中,有三條行走的路徑。
一是在生活的路徑上堅實地行走。一個作家,豐富的游歷是其見識必不可少的積累,即所謂生活的閱歷,不可或缺。屈子湘楚放逐,李白仗劍遠游,子厚謫居漂流,東坡貶謫浪跡……不管是自我的遠足,還是貶謫的遷徙,都是行萬里路啊。雄文的行走,多為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而這些地方在他的筆下,總可以現(xiàn)出別樣的風景、人事的獨特。在白帝城,在陽雀坡,在穿巖山,在株洲云龍,在長沙雨花區(qū)圭塘河,他總能在這些風景中尋覓到不一樣的感受。
二是在歷史的路徑中探微發(fā)幽,燭見歷史的深處。歷史往往是現(xiàn)實生活的最好參照,知古鑒今,撥云見日。雄文的這類散文,善于在對歷史的精雕細刻中,翻出新意。如《白帝,赤帝》一文,從少昊、太昊寫起,繼而周王朝,繼而漢高祖劉邦,繼而王莽篡權,繼而公孫述,繼而蜀主劉備,王朝更迭,煙云四起。圍繞白帝和赤帝,將正史與野史雜糅攪拌,風云際會,縱橫捭闔,然而作者筆出新意,在城頭變幻大王旗中,鐵騎突出,引出一撥又一撥文人墨客,這場由李白領銜的盛大詩會,陣容豪華,杜甫、陳子昂、白居易、劉禹錫、蘇軾、黃庭堅、陸游、范大成、王士禎等,列隊步入,作者寫到“他們吟誦的聲音托起了白帝城頭的云霞,將高峽上懸浮的這座城迷離在詩歌的平仄與韻律里”。
意猶未盡,作者最終筆鋒滿含情感,更翻出一片嶄新的意蘊?!岸嗄旰?,當我立在白帝城頭,用目光一遍遍摩挲李白、杜甫、白居易們遺落在云端里的背影,似乎終于明白,他們早已超越了白帝、赤帝,是這座城真正的王者?!边@就在歷史的迷霧中撥靄見晴,展示了作者的真知灼見。盡管作者筆下傾情描寫的人物,都立于歷史的潮頭,但在唐宋詩人構筑的詩歌帝國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三是在藝術探索的路徑中堅持自己的風格。散文的過度抒情,缺乏堅實的敘事能力,是當下散文界較為普遍的一個現(xiàn)象,所謂空洞,往往便是由此而生。雄文是傳記作家高手,在敘事的過程中,他力求敘事的精準,在此基礎上,注意句式的變化,音律的起伏,語意的創(chuàng)新,在平實中見奇巧,在變化中見生動,使敘事不再呆板、澀滯。
從雄文創(chuàng)作的基本狀態(tài)中,我得到一種啟示:行走,往往是一個作家必不可少的功課。但最關鍵的是,我們應該拓寬行走的范疇,不僅僅是大地的丈量,還應包括對生活的分解、抽象與提煉,這才可能打通歷史與今天,現(xiàn)在與未來,生活與藝術,表現(xiàn)與升華的互通的隧道,把作品寫得厚實與沉穩(wěn),充沛而豐贍。
(《白帝,赤帝》,張雄文著,北京日報出版社出版。本文為該書序言,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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